前段时间，由美国前总统奥巴马投资制作的纪录片《美国工厂》一经上映便引发网友热议。本片聚焦中国企业家曹德旺在美国开工厂的历程，以及在此过程中，中美企业文化的碰撞与博弈。2016年，“玻璃大王”曹德旺在美国投资10亿美元建玻璃厂，是中国制造业在美投资最大的企业。作为中国“走出去”最成功的企业家之一，曹德旺从承包乡镇企业开始，一步步创造出了世界最大的汽车玻璃制造企业。去年改革开放40年之际，这位改革开放政策极有说服力的时代见证者，跟我们聊了聊他在中美两国建厂的经验，以及长久以来的制造业投资经历。
曹德旺曾说，人生如戏，世界之大，舞台高低，各自精彩。他说自己只是一般角色，在一般的舞台，用力表演。
也许他也没有想到，此言一出后仅一年，这位“玻璃大王”即将踏上他个人的好莱坞首秀。
以福耀玻璃工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福耀集团”）在美建厂为叙事背景的《美国工厂》（American Factory），获第92届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提名。工厂所有者、故事背后的男主角曹德旺也因此被网友戏称为今年唯一入围奥斯卡的中国人，相信也是第一位携参选作品现身好莱坞的中国企业家。
年届74岁的福耀集团董事长曹德旺行前十分淡定。他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此行主要是支持导演史蒂文·博格纳（Steven Bognar）和朱莉娅·莱斯特（Julia Reichert）夫妇，“他们拍摄太用心太辛苦。至于结果，我是一个佛教徒，不会因获奖与否而激动或沮丧，重要的是过程。”
美国工厂均已盈利，1/4美国车使用福耀玻璃
这座“美国工厂”位于美国中西部铁锈地带的俄亥俄州代顿市，2008年之前是美国通用汽车的装配厂。金融危机重创了这家底特律汽车巨头，致其关闭该厂并遣散数千名当地员工。
2014年，曹德旺将福耀集团的首家美国工厂同时也是首家旗舰级海外工厂，设立在了他的大客户——通用昔日的旧厂房上，将其改造成面积达18万平方米的玻璃设计和制造工厂。工厂于2015年投入运营，如今在当地雇用2300多人。2016年10月投产后仅一年就实现扭亏为盈，也成为全球最大的单体汽车玻璃工厂。
目前，福耀集团在美拥有四座制造工厂、两个增值服务中心和一个销售中心。据福耀独家披露给第一财经的文件，截至去年8月，集团累计在美投资约10亿美元，雇用工人近3000人，美国工厂的年产量达到400万套汽车玻璃，每四辆美国车当中就有一辆使用福耀生产的汽车玻璃。
“几个（美国）工厂都很争气，都有盈利，美国业务持续增长的态势良好，我们对其寄予厚望。”曹德旺在纽约接受第一财经专访时如是说，他同时透露，福耀玻璃在全美的市占率达到30%。
福耀集团中报显示，2019年1~6月，福耀玻璃美国有限公司营收达19.1亿人民币，净利润达1.5亿人民币。该公司对第一财经表示，福耀玻璃美国有限公司财务数据合并了代顿和伊利诺伊两座工厂的财务情况。
不过，受累于复杂变化的国际贸易形势，福耀由中国进口到美国的生产材料被加征关税，原本美国业务的财务表现还能更好。
“受关税上升影响，我们2019年的利润减少几千万美元。是我的客户承担三分之二的关税，如果全部由我承担，我早就关门了。”曹德旺说。
被问及在贸易局势的大背景下福耀的议价能力时，他表示，车企确定一个定点服务供应商需要投入多年时间和成本，培养起来的供应商不会轻易调换，因此车企愿意多承担一些关税成本。
纪录片《美国工厂》海报
但福耀的同行们并没有那么幸运。
曹德旺表示，福耀集团分走行业七成利润，很多同行都在亏本。关税上升之前，其他同行的利润率在10%左右，贸易形势令企业经营雪上加霜，而福耀产品的毛利率则能维持在30%以上。
福耀集团中报显示，截至2019年年中，其汽车玻璃与浮法玻璃的毛利率均超过34%。
问鼎行业第一有何秘诀？曹德旺略显神秘，“我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我下面的人很能干，他们帮我做到的。”
去年上半年，福耀集团继续优化国内外市场结构，国内外营收占比从2018年的 61.35%比38.65%，优化为 2019 年上半年的 51.74%比48.26%，即海外市场的营收占比超过48%，市场结构进一步均衡，抗区域风险能力增强。
《美国工厂》部分场景剧照
全球车市寒冬加剧，研发相关产品过冬
正在经历周期性下行的全球车市，或许近两年都无法扭转下滑态势。
据德国汽车工业协会（VDA）的预测，因贸易局势反复和全球经济放缓，2019年全球汽车销量将下降410万辆至8010万辆，同比降幅为5%，将是自2008、2009年金融危机以来，全球汽车行业遭遇的最大程度下滑。
曹德旺预估的跌幅比上述数据还要大，他预计去年中国汽车销量可能倒退10%~20%。
“去年生意都不好做，钱难赚就会影响到消费，特别是耐用消费品，因此我们对今年的汽车行业看得比较淡。汽车工业并非一枝独秀，行业繁荣需要各行各业的繁荣。再加上新能源车的强势入局，消费者都在观望。”但他表示，福耀早在三四年前就已做好过冬准备，并强调转型升级应当在健康的时候实行。
预期到汽车销量将会下降，福耀决定收回以往依靠采购的汽车玻璃相关件，研发新技术补充主产品的下降。长期规划是将上游产品的制造留在国内，下游交给海外公司，福耀在美国、墨西哥、德国、俄罗斯、斯洛伐克均已设厂布局，为宾利、奔驰、宝马、奥迪、通用、丰田、大众、福特、克莱斯勒、日产、本田、现代、菲亚特、沃尔沃、路虎等世界知名品牌，以及中国各汽车厂商提供全球OEM配套服务。
在中国，每三辆汽车中就有两辆使用福耀玻璃；在世界范围内，福耀产品占全球市场约25%。
曹德旺：马斯克来中国开厂是正确的
曹德旺的美国工厂和美国特斯拉公司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的中国工厂，两家公司都被业界视为企业出海的经典范例。
不约而同地，看好市场的两家企业都在继续追加投资。
当地时间1月6日，福耀玻璃美国公司宣布，将投资4600万美元为其美国俄亥俄州代顿工厂购买新设备。这笔投资预计将为俄亥俄州新增100个工作岗位。几乎与此同步，1月7日，特斯拉上海超级工厂生产的Model 3汽车正式向公众交付。马斯克则在上海临港宣布，特斯拉启动在上海超级工厂制造Model Y汽车项目。
马斯克是幸运的。至少无须面对文化冲突等问题，因此得以加足马力，从工厂动土到汽车下线，历时不到一年时间，可谓跑出了上海速度。
“特斯拉在上海建厂的速度在任何国家都做不到。”曹德旺说。
“我希望中国人记住这一点：不是你有钱，是你的这口气保留下来了。（以前一穷二白，）中国人还剩下吃苦耐劳的精神，可以在国际上与人竞争。”他同时认为，特斯拉进入中国市场要引起国人的高度重视，“你不进步会被它碾压。”
全球最大的电动车制造商和全球最大的汽车玻璃制造商会否擦出火花？曹德旺此时又恢复了一丝神秘，“我们现在同特斯拉的关系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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